曾經診治過一位老太太,和家屬的互動過程頗為曲折,印象深刻、難以忘懷。
媽媽只是幾天沒進食,怎麼被醫生說得像快不行了
家屬因為母親多日未進食,身體益顯虛弱,經由救護車送來醫院。他們的目的,單純是希望醫院幫母親打些點滴,補充點水份營養後,再帶母親返家中休息。
老太太抵達急診時,未描述哪裡有明顯不適,但血壓明顯偏低,神智也略顯嗜睡,皮膚及粘膜狀態也呈現嚴重脫水情況。老人家此等表現,原因眾多,從單純的嚴重脫水,或潛在性的嚴重感染,敗血性休克,心臟功能衰退,心因性休克等等皆有可能。
老太太被推進了急救室,接上了生理監測儀器,而我把陪伴的家屬請了進來,一一說明解釋著老太太嚴重低血壓背後可能的複雜病因。
詳盡的說明並未取得家屬們的認同,而且複雜的鑑別診斷也可能大大出乎了家屬們的認知範圍。他們認為不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幾天沒進食,脫水而已嘛?怎麼被醫生說得好像母親罹患重大疾病,即將不久人世似的?
我從他們的眼神,以及其中幾位的肢體動作看得出來,家屬的情緒從不信任甚至顯露出一些氣憤,他們或許有人認為我在詛咒他的母親吧?
我請他們先在急救室門外稍候,讓我們儘快做完評估與穩定母親的血壓。在門,我看到他們圍著一個小圈圈討論著,其中有人雙手叉腰,有人緊握雙拳。我聽到他們正在討論著是否要轉醫院,不要給我這位素未謀面,第一次幫他們母親看病的急診醫師診治。
第一份抽血檢驗報告出來了,老太太白血球及其他發炎指數異常升高,而且經過一些點滴注入,老太太的血壓未見反應,老太太極可能面臨了嚴重的感染—敗血性休克。
我再次將家屬請進了急救室,說明檢驗報告結果及可能的診斷,而且我建議要使用上升壓劑(俗稱強心劑),以快速回升老太太的血壓。
其中幾位家屬,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,大聲的質疑問著:「醫師,我媽媽就是幾天沒有吃飯,你憑什麼說她是敗血症?(病人常常將嚴重感染的敗血症誤認為是俗稱血癌的白血病)她真的有這麼嚴重嗎?你對診斷有把握嗎?」家屬質疑的同時,我看到他們的雙手緊握,那是一種極度不信任,憤怒反應,甚至是醫病衝突的警示動作。
老太太的血壓開始出現變化「因應眼前這幾位家屬,可能比對付老太太的疾病還要困難...」繼續看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