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刀完的第一句話
「開完後在加護病房,我二姐跟我先生穿著探病服進來,一個站左一個站右。還記得是下午四點半,我二姐摸我的手,我面對的是我先生,眼睛睜開看到他,馬上問,「黃偉俊你所得稅繳了沒?」我開刀前把這些都算好,他要做的是把繳稅那張單子拿去銀行蓋章就可以扣繳,進開刀房之前,叮嚀他一定要去繳。
「他事後說不知該哭還是該笑,一般人開完腦瘤,都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在哪裡,氣的是我馬上可以盯他,笑的是我頭上還有留一個洞引流,但腦袋還非常清楚。」其實在這之前,病人自己麻醉了無感,親人可是備受煎熬。
當一張衛生紙都拿不住時,徹底改變她的人生態度
回到普通病房後,發生吳惠瑜口中「一張衛生紙的故事」,她說,「完全改變我的生活態度和人生價值觀。
「那天覺得很悶,請我姐推我到空中花園散步,兩個人聊著天,說說笑笑的,她忽然說吳惠瑜妳在講什麼我聽不懂。不只她聽不懂,我自己也聽不懂,那時才發現整個左半部麻木了。兩個人都嚇呆,我試著再講一遍,還是一樣,不過這狀況只持續二十秒,二十秒後又恢復正常了,就想說剛手術完嘛難免卡卡的應該沒關係,心裡只有一點怪怪的。」
沒想到又發生第二次。
「這次是跟看護在一起,我坐在床沿,看護餵我吃稀飯,一不小心從左邊嘴角流出來,她連忙抽一張衛生紙遞給我,說稀飯流出來了擦一擦。照理講我應該要伸手接過來,但不管怎麼努力整個左半邊都不能動,整整四十秒,我心裡真的在數,幸好之後又恢復能力,我手抬起來接過衛生紙,擦一擦。剛剛的一切好像是誰按了我的暫停鍵。
「大家不是常講什麼面臨死亡時你的一生會在眼前像跑馬燈般掃過,我那時候就是像那樣,沒什麼比那四十秒讓我更能體會原來生命是如此脆弱。本來以為我腦瘤開刀挺順的,不算是生死大關,但連一張衛生紙都拿不住的時候,你會發現所有榮華富貴、名牌精品一點用處都沒有。
「那一瞬間是人生最大震撼,連離開英特爾、女兒身體有問題,都比不上這四十秒。在此之前我春風得意,但當連一張衛生紙都拿不住時,所有過去在意的東西都不重要。
「我轉性了,決定不要再為錢賣命,要把時間花在我真正喜歡的事情上。」
出院時吳惠瑜自己感覺恢復良好,卻一回到家開始高燒不退。
「最後檢查出是感染菌血症,醫院說不得了立刻安排住進正壓隔離病房,又燒了三天,打了最高等級抗生素才好不容易退燒,真的差點沒命。」
「為什麼會菌血症啊?也太可怕了!」
「我也不知道,有朋友說一定是在醫院感染的,要我提告。我說怎麼能這樣!台大醫院幫我把刀開得這麼好,救了我的命,讓我再世為人,我怎麼能告他們?就像英特爾,雖然我走得不開心,但他們栽培我十六年,讓我成為今天的吳惠瑜,我怎麼能不感恩?」
吳惠瑜不僅是個上天下地的女超人,也是位重情重義的女俠客呀。
本文摘自《擊不倒你的,會使你更強大》/吳惠瑜、王蘭芬/天下雜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