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一百分的選擇,卻能顧及較好的需求
「嗎啡是邪惡的東西,我不願背棄信仰,就讓我疼痛沒有關係。」曾經也有遇過病人因為本身信仰的關係,不願意使用鴉片類的止痛藥,例如嗎啡,而寧願繼續承受身體的疼痛。如果這是病人本人所期待,即便經過溝通之後仍然如此堅持,那麼醫療團隊會給予尊重。
相同地,也有病人認為末期鎮靜讓他們少了為自己過去的過錯贖罪的機會;或者,他們對家人的不捨遠遠超過了身體的痛苦,因此他們選擇持續保持清醒。雖然不願意這麼說,但在安寧病房,因為疾病的嚴重度與無法治癒,常常醫師並無法提供完美的解決方式。最完美的結果當然是既不受苦,又能意識清醒,與家人朋友享有一同度過最後寶貴的時光。
然而,天常常不從人願。醫療在這個時候是很有限的,大多是只能在及格與不及格中間做選擇。至於什麼是及格的定義?這就要由病人自己做決定了。曾經有病人跟我說過,他需要感受疼痛來察覺自己還活著,也有病人的小孫子還在惹人愛憐的襁褓時期,於是再不舒服,他也希望每天能睜開眼看看那稚嫩無邪的臉龐。當然,也有病人已經為自己的離去準備一段時間,身體、心理都累了,當下只想好好的睡著,休息。
「病人睡覺沒有吃東西,會不會覺得餓?要不要幫他打點滴?還是放鼻胃管?」關於末期鎮靜所帶來的一些後續照顧問題,必然會引起一些誤會或糾紛,長期陪伴在旁的家屬,雖然大多可以理解,不免也有所擔心。接受末期鎮靜的病人不一定需要進食,他們可以消耗自己身上的肌肉脂肪,提供自己基本生理需求,讓病人在自然中,慢慢地走完最後一段路程。
「為什麼病人都在睡覺?為什麼叫他沒有反應?你們是做了什麼嗎?」對於那些不常探訪的家屬,甚至可能會提出質疑。此時,我們能做的就是同理與不斷地解釋,再次重申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,也從來就沒有一百分的選擇,但我們卻能顧及並把握較好的需求。
正確用藥,自然地走完最後一段路程
哲學中有個名詞「doubleeffect」,稱為「倫理雙果原則」或「雙果論」,其主要有四個原則:一、所有的處置在本質上必須是沒有錯誤的;二、所有處置的背後動機是為提供治療的成效,而不是造成傷害;三、壞的結果不能是為了達到好的結果;四、處置的價值在於必須不是故意造成傷害。
整體意思是「效果可能有正有反,假使今天的出發點是好的,執行的過程也已經盡量避免壞結果的發生,那麼即便帶來的結果可能不太理想,在倫理上也是可以被接受。
以我自己為例,過去尚未學會使用鎮靜及止痛藥之前,對這些藥物不免充滿恐懼。因此曾經在病人需要使用嗎啡時,開立一個可能沒有療效的極低劑量。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恐懼,是因當時還未曾有機會了解並學習這類藥物的使用。其實,若能適當的控制劑量,且注意可能的副作用,是能帶給病人更大的安適。
本文摘自《安寧日常語愛時光:六全伴行,馬偕安寧病房22堂關鍵照護課題》/黃銘源(馬偕醫院安寧醫護示範教育中心病房主任)/博思智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