舉辦公開的生前告別式
我曾經有感於出生沒得選擇,而死亡也好像沒什麼尊嚴,所以原本計劃在六十歲要做一個公開的生前告別式。但到今天超過七十歲了,居然還沒有辦成,其原因有二。
第一個原因是,當我把這個計劃告訴我的母親時,我的想法其實是很簡單也很單純,只是希望打破傳統,成為臺灣第一個辦生前告別式的女性。但卻因為自己的自私和草率,沒有關照到父母親被突然莫名戳痛的心情。母親只是冷冷的回應我:「等我們走了以後,你再辦也不遲。」父親則嘲諷我:「我跟妳媽也需要買門票去參加嗎?」
第二個原因是,老朋友名作家曹又方,當時已得了癌症,而我把這個想法告訴她的時候,一開始也是被她以無聊而數落了一頓。但最後,她卻反而希望我能夠把這個點子和機會,先讓給當時已被確認是癌症末期的她。
記得她的生前告別式辦得很溫馨,同時也是她精選套書的簽名會。我上台致詞後,深深的擁抱著她。我流著淚,不捨地在她耳邊輕輕說:「親愛的好友,永別了。祝妳一路好走,我沒有勇氣再送第二程,今生和來世我都愛妳。」面對死亡,她的勇敢和瀟灑至今一直令我佩服不已。
直到今天,我並沒有放棄要打算在七十五歲時辦生前告別式這件事。而且希望整個過程不是悲傷的氛圍,而是溫馨中帶有幽默人生的一場秀,而且還可以賣門票並將全部收入捐助給公益團體。等到告別式尾聲,我再以未亡人的身分出現跟大家道謝。做完告別式後,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死了,除了子女侍側外,就不另公開發訃文。但若可活到八十歲,那麼我將再辦另一場。 (編輯推薦:「活著就是幸福啊!」罕病生命鬥士,第4次環島為自己辦生前告別式)
我還異想天開地想請鄭弘儀和于美人兩位超級巨星來當主持人,沒想到他們竟然都爽快的答應,卻有但書。只准一次,沒有下一回。但我心想沒關係,因為苦苓和魚夫(林奎佑)已預約主持另一場了。
自從這個構想被廣泛傳遞出去以後,竟然經常會碰到友人幽默問我:「喂,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死啊?」
知名體育記者傅達仁前輩,八十多歲高齡的他,因為病痛纏身多年苦不堪言。因此公開建議,希望政府能夠開放安樂死的政策。幾次的記者會及抗議無效後,他最後在家人的陪同下,選擇到瑞士以身示範,並在面對攝影鏡頭前,喝下了醫生為他專門準備的安樂死藥。
這則新聞引起了國內外華人的重視,也引發了高齡者對於死亡選擇權的重視。 死亡的威脅固然令人害怕,但不敢真正的去面對才更令人擔憂。
人的一生幾乎都是在跌跌撞撞和傷痕累累中,爬起來再破牆而出。因為沒有人能解開「前世」的因果,也沒有人知道真的有「來世」,所以我們要用開放的態度來善待「現世」的每一天。如果能做到今日生乃幸福,而今日死則圓滿矣,也許正是死亡對生命的意義所在。 (編輯推薦:癌末醫師辦生前告別式:道謝也道歉,讓生死兩無憾、生死兩相安)
人生既然沒有不散的宴席,那麼死亡對於我們更是無足輕重了。因為當我們存在的時候,死亡還沒有來;但等到死亡時,我們已經不存在了。出生到死亡也許需要很長的一段距離。生是一種動態的持續,而死卻是永遠的。因此我們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天,而且要好好的活,因為我們會死亡很久很久……。
就如英國臨終關懷醫生凱瑟琳.曼尼斯(Kathryn Mannix)所說:「正常的死亡過程是非常平和。」我們可以感知到死亡,可以為此做準備,我們應該為此感到安慰。 我想我是一個有福氣的人,因為我有勇氣跟我的子女討論死亡,並隨時為自己的死亡做好準備。
本文摘自《黃越綏的高齡快樂學:「老」就是這麼一回事!》/黃越綏(兩性與家庭諮商師)/臺灣商務印書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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